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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个算命的跟我抱怨,叫魂的太多,时间都不够用啊 | 夜行实录0052

徐浪 魔宙 2019-05-01

魔宙所发的是半虚构写作的故事

「夜行者」系列是现代的都市传说

大多基于真实社会新闻而进行虚构的报道式写作

从而达到娱乐和警示的目的


因为职业原因,我经常接触一些三教九流的人——辗转各地的失足妇女、被人剁掉一只手的赌场老千、农村来的风水先生、学校门口收保护费的、连环杀人犯、以及许多这种特殊的人。

 

接触他们,除了能满足我的好奇心,写东西赚些钱,还能给我些不一样的思路,让我在调查某些事情时,能有迹可循。

 

2016年3月,我和一个“半仙儿”一起呆了一周——这都是有偿的,我签了个不能录音录像的协议,给了他六千块,他才同意我跟着,观看他平时是如何“做法”的。

 

“半仙儿”作法,替人驱邪


这哥们在北京小有名气,他跟我说平时活都接不过来,他什么都会点,看坟、看房子风水、驱邪、解蛊、画符、甚至养小鬼,都能整两下。

 

但大部分找他的人,都是请他去“叫魂”的。

 

“叫魂”,就是家里的婴儿或幼童,平时哭闹多、发烧、偶尔发呆、家长觉得这是受到了惊吓,魂魄丢了,需要叫魂——这在我看来毫无逻辑,难道小孩不是大多数就这样么?

 

“半仙儿”光靠给人“叫魂”,每月就能赚个两三万,而他之所以有很多人找,是因为师出名门——他来自甘肃薛家湾。

 

薛家湾是甘肃的一个村子,村里每个人都是算命师,从那儿走出的算命师遍布全国,在迷信这些东西的人里,薛家湾出来的算命师,就相当于算命界的名牌。

 

甘肃薛家湾,是全国有名的算命村,每个村民都以此为生


3月19日,结束了对“半仙儿”调查后的两天,我正跟家写“叫魂”的事,打算把这几天的见闻写下,卖给某家媒体,忽然接到他打来的电话:“徐浪,我在朝阳区的来广营派出所,你能不能过来一趟,给我做个不在场证明?”

 

我问他什么不在场证明,“半仙儿”说跟电话里说不清楚:“你过来一趟吧。”

 

答应下来,我叫上我的助手周庸,开车到了来广营派出所。

 

我给“半仙儿”打电话,说我到了,就在门口。过了一会儿,一个警察走出来问谁是徐浪,我让周庸在门口等我,跟他进了派出所。

 

见到“半仙儿”时,两个警察正在一边问他问题,一边做笔录,他明显有点紧张,说话磕磕巴巴,完全失去了给人算卦做法时,高深莫测的样子。

 

见我来了,“半仙儿”很激动:“他能帮我证明,那天我们一起喝的酒。”

 

出了门后我给“半仙儿”点烟,他的手是抖的


带我进来的警察请我坐下,给我倒了杯水,并问我3月16日晚上都发生了什么。

 

我回忆了一下,那天是我跟着“半仙儿”的第六天下午,他在东四的一家创业公司帮人看房子,教人布置格局聚财,完事后告诉我,说来了个老家的朋友,也是算命的。

 

我说是:“你老乡基本都是算命的。”

 

他没接茬,说这老乡来北京,是因为有个成都的客户,搬家到了北京,请他过来给孩子叫魂。

 

晚上他要给这个老乡接风,问我有什么北京特色的餐厅。

 

我推荐说簋街的花家怡园不错:“在四合院里,北京菜,烤鸭也还可以。”

 

他点点头,问我有没有时间,邀我一起,我答应下来。

 

晚上在花家怡园,我见到了“半仙儿”的老乡,吴大师。

 

吴大师岁数更大一些,大概四十来岁,发际线很高,进了花家怡园就开始背着手四处看风水,并点头说不错。

 

我见好些顾客都往这边看,劝他先坐下,吴大师坐下,微微一笑:“职业病。”

 

吴大师和“半仙儿”酒量不错,菜还没上每人就喝了二两半白酒,等到烤鸭上来时,一瓶二锅头已经空了。

 

花家怡园的烤鸭


俩人都喝嗨了后,越聊越深,吴大师说自己一直都是在成都发展,活虽然多,但赚的不多,一个活也就两三百块钱——他琢磨着北京人均收入高,想来这边发展,问“半仙儿”能不能帮衬一把。

 

“半仙儿”有点不愿意,说哥,你这不是要抢弟弟饭碗么?

 

吴大师说没有,就是想有钱一起赚,两人最后吵了起来,还差点动手,不欢而散,吴大师先走,我开车送“半仙儿”回到他在天通苑租住的地方,然后回家了。

 

做笔录的警察点点头:“大概是几点?”

 

我说大概九点多:“能问下发生了什么事儿么?”

 

警察说那吴大师那晚被人捅死了:“钱包手机都在身上,所以肯定不是抢劫之类的,估计是仇杀。”

 

微博上有人拍下了当时的场景


要是没记错的话,吴大师那晚走时,用滴滴叫了个车——警察应该是根据他的打车记录,查到他是在花家怡园打车回的酒店,在花家怡园调了录像,发现他和“半仙儿”起了争执,又根据结账的刷卡记录找到了“半仙儿”。

 

从派出所出来,周庸问我什么事儿,我给他讲了一遍,他说徐哥,我觉得这事儿不至于:“怎么可能因为人家要来北京发展,就把人杀了。”

 

我说还真不一定,他们这行竞争也挺激烈的,因为利益出人命的事,也有很多:“再说那晚他俩都喝了挺多酒,喝多做出什么我都不奇怪。”

 

算命界的同行竞争很激烈 


周庸点点头:“那“半仙儿”有作案时间么?”

 

我说理论上有:“吴大师住在北苑路的快捷酒店,要是我离开后,他立即乘车往那边赶,来得及在十点多钟作案。”

 

周庸问我这件事儿跟进么。

 

我说不跟:“警方都接手了,咱就别跟着瞎搀和了。”

 

从天通苑到吴大师住的地方,乘车不到二十分钟


第二天中午,我接到了“半仙儿”的电话,说想让我帮忙调查一下这件事:“能不能麻烦你,尽快帮我洗脱嫌疑,你给我那六千块我退给你,再给你两万的调查费用。”

 

我同意下来,打电话给周庸:“来我这儿一趟,咱瞎搀和一下吧。”

 

一个小时后,周庸敲门,我打开门,他换鞋进屋:“咱不是不跟了么?”

 

我说人家给钱了,让帮忙洗脱嫌疑。

 

周庸:“诶,徐哥,你说他是不是真杀人了,咱要查到他杀人的证据怎么办?”

 

我说他疯了:“有警察调查不够,还找咱帮着调查,再说了,咱的目的是帮他洗脱罪名,不是查他。”

 

周庸点头:“我就是奇怪,他要是真什么都没做的话,为什么这么着急洗脱自己。”

 

我给他解释了一下——算命先生赚的钱,都不一定干净,这个职业本来就游走在法律的边缘,很容易定性为诈骗。

 

不管“半仙儿”杀没杀人,警方这么查下去,极有可能查到他涉及诈骗的行为,他肯定怕啊,希望早日结案!

 

这种职业和诈骗其实相去不远


“他的事就让警方去查,咱先假设他是无罪的,我们从别的地方开始查起。”

 

周庸说行。

 

给吴大师接风那晚,“半仙儿”说过,吴大师来北京,是因为有一成都的老客户搬到了北京,请他过来给孩子叫魂——假设这事是真的,那吴大师死之前,见过他的除了我们,还有那个请他来的客户。

 

我打电话给“半仙儿”,问他知不知道吴大师的客户住在哪儿。

 

“半仙儿”想了一会儿:“听他提过一嘴,好像是叫贝壳纹小区。”

 

我记下来,拿出手机用地图搜这个小区,结果一无所获,北京根本就没有这个小区。

 

又问了几遍“半仙儿”,他只记得这个名字,我们也只能从这个入手。

 

吴大师住在北苑路的快捷酒店,一般来讲,一个人到外地出差或办事,都会寻找离办事地点近的地方住——我和周庸以汉庭快捷酒店为原点,标出了半径两公里内,所有小区的名字,然后我们发现了一个叫贝勒坟小区的地方。

 

我和周庸标出了附近的所有小区,最后锁定了贝勒坟 


周庸:“徐哥,这个贝勒坟小区应该就是半仙儿说的贝壳纹吧,反正读起来挺像。”

 

我说有可能,打电话给半仙儿:“他你说的是不是贝勒坟小区啊?”

 

他说对对对,应该就是这个。

 

挂了电话,我和周庸开车前往贝勒坟小区,把车停在道边,进了小区里,我俩都松了口气,贝勒坟小区是个相对老的小区,只有两栋楼,四个单元——这要是个大型小区,我俩找个人估计得按年计。

 

北京的老小区都是熟人社会,楼下闲聊的大爷大妈基本都跟这儿住几十年了,他们比较喜欢本地孩子,所以我让周庸过去打听,小区里近段时间,是否有外地口音的人出现,尤其是川普。

 

周庸过去问了两句,靠着自己巨垮的口音,很快得到了大爷大妈的信任,他们告诉周庸没注意,其中有个大妈特喜欢他:“嘿,这小伙子不错,精神,有女朋友没,我有一外甥女,今年刚大学毕业,要不你俩见一面。”

 

他特尴尬:“不用了阿姨,谢谢阿姨。”

 

楼下的大爷大妈不知道,我们只好采取最笨的方法,蹲点——不定时的来贝勒坟小区闲逛,跟每一个遇见的人说话,看他是否有口音。

 

我们在小区里到处找人聊 


第二天周庸就有点受不了了:“徐哥,一直这样,咱不得被当成跟人瞎打招呼的傻逼啊。”

 

我说傻逼就傻逼呗:“怕啥,又没人认识咱俩。”

 

他想了想,说也对。

 

第二天下午,那个想要把外甥女介绍给周庸的大妈,看我俩又跟小区里转悠,凑了上来:“小伙子,昨天下午,你们走了以后,有一男的和一女的找上我,问小区里最近是否搬来一家四川人,我听口音也是外地的。”

 

周庸:“您是怎么说的?”

 

大妈说嗨:“我还能怎么说,说没见过呗?”

 

我问大妈,下次这俩人出现时,能不能通知我们一声,大妈说行:“但我有一条件,这是你朋友还是你弟弟?”

 

我说都是:“您有什么条件?”

 

大妈说也没什么,就是有时间让这小伙子和我外甥女见见。

 

我说成,这事儿我替他答应了:“您记一下我手机号,那俩人再出现就给我打电话,发现小区里有外地口音的人,也给我打电话。”

 

大妈让我放心。

 

小区里都是闲逛的大爷大妈


回到车里,周庸点上一根大庄园:“徐哥,怎么就把我给卖了呢?”

 

我说这都工作需要,成事者不拘小节:“再说了,见个姑娘你还不愿意了,别跟我这儿矫情,你见过的姑娘还少了?”

 

他想想说也对:“你这么一说我气儿就顺了。”

 

我和周庸跟车里坐着,讨论了一下那俩个和我们有相同目标的男女——这事儿不太对。

 

周庸:“徐哥,你说那对男女是不是因为吴大师来的,吴大师被弄死,和他俩有没有关系?”

 

我说不知道:“但他们找那个吴大师的客户家,肯定有什么目的,咱最好比他们先找到。”

 

隔天中午,我和周庸正在雍和宫路的云游驿吃饭,贝勒坟小区的大妈打来电话,说那俩人又来了,我们急忙买了单,开车到了贝勒坟小区。

 

进了院,大妈迎上来,给我们指:“西北角抽烟那男的,三单元门口坐着那个女的,就他俩。”

 

我点点头,让周庸去和那个抽烟的哥们搭话,然后朝那个坐着的妇女走过去:“你好,请问你是田静么?”

 

她说不是,你找错人了。

 

我说对不起——她的普通话,是四川口音的。

 

在小区门口和周庸碰头,我问他怎么样,他说绝对是四川人:“和他说话,感觉就像在成都。”

 

一整个下午,我和周庸就盯着这一男一女,男的呆了一会儿就撤了,女的还是一直在小区里坐着。

 

下午两点多,一个老太太抱着一婴儿从二单元出来,那女的忽然站起了身,紧紧的盯着老太太和她手里的孩子。

 

老太太看了她一眼,但好像并不认识她,我和周庸假装聊着天,溜达过去,近距离观察了一下——孩子的脸色不太好,有些苍白,左手小臂上用破布绑着一块面饼,面饼里能看到一些花瓣。

 

这其实是一种“叫魂”的方法


从他们身边经过后,周庸小声问我:“徐哥,那婴儿胳膊上绑的什么玩意儿?”

 

我说是面饼:“里面掺着栀子花的花瓣。”

 

他说卧槽:“这你都认识?”

 

我点点头,说我也是前段时间刚认识的,就跟“半仙儿”那看的,这是一种叫魂的方法——把混着栀子花的面饼,绑在孩子胳膊上,半夜在门口叫孩子的小名,叫完以后查看绑着的那块手臂,要是有青色,就证明孩子的魂叫回来了。

 

周庸听的一愣一愣的:“这么神!?”

 

我说神个屁:“拿东西勒你胳膊一天,你TM也青!”

 

他说也是:“这老太太和这小孩,是不是咱要找的那家人?”

 

我说应该是,哪儿那么巧,这么小个小区,两家叫魂的,而且他们已经被那女的盯上了。

 

周庸点点头,问我现在怎么办。

 

想了想,我说这家人能千里迢迢从成都请个大师过来,肯定迷信到根儿了,我就顺着他们来吧,上去套套话。

 

告诉周庸在楼下等我,盯着点那女的,我上前和抱孩子的老太太搭话:“大娘,我看这孩子气色不太对啊,是不是魂丢了?”

 

老太太惊异的看了我一眼,普通话特别不好:“你能看出是哪个魂丢了么?”

 

问她孩子都有什么症状,她说最近经常发烧:“退了又烧、退了又烧,就跟中了邪似的!”

 

我说这应该是七魂游走不归——我曾经问过“半仙儿”叫魂的原理,他告诉我小孩经常会有七种丢魂现象,每种现象都对应丢失的那个魂魄,和不同的解决手法。


一魂游走不归

患者面色发白,脉细弦,时时发愣。

二魂游走不归

患者一惊一咋,胆小如鼠,男右眼窝发青,女左眼窝发青。

三魂游走不归

睡梦中时而惊醒,时而沉睡不醒。

四魂游走不归

梦中惊叫而不知,左右手尺脉濡沉涩,似肾病而现代医学医疗器械检查不出问题。

五魂游走不归

面色苍白无血色,脉象时断时续,现代医学医疗器械检查不出问题。

六魂游走不归

轻度休克状态,现代医学医疗器械检查不出问题。

七魂游走不归

重度休克状态,体温在持续偏高而无任何现代医学体征。



在“叫魂”里,人有七魂,分别对应不同的“叫魂”方式


虽然觉得他在扯犊子,但这是个好梗,我当时就记下来,准备写在文章里,一起卖给媒体——没想到跟这儿先用上了。

 

老太太见我侃侃而谈,好像很懂的样子,特高兴:“师傅,你去我们住的地方看看呗,看我孙子是不是冲着什么了?”

 

我说成,那就去看看吧。

 

他们家住在四楼,上楼的时候,我收到周庸发给我的微信:“那女的跟着你们进去了。”

 

老太太打开门,把我让进屋后,我赶紧进去关上了门,透过猫眼往外看——那女的见我们进门,从楼下快步上来,绕着门转了两圈,又下楼了。

 

老太太看我一直从猫眼往外看,有点紧张:“师傅,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?”

 

我一直从猫眼往外看,把老太太吓够呛 


我说没事:“大娘,这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啊?”

 

她说租的。

 

我皱了皱眉,一般租住的房子,没人会添置很多的家具——但这屋里的柜子、电视柜、沙发什么的,很明显都是新家具,那股新家具的味道特别明显。

 

我刚想提醒老太太多通风,防止有甲醛,就看见桌子上有个甲醛检测仪,看来他们平时很注意这点,不需要我提醒。

 

这时孩子又有点发烧,老太太从卧室拿出一床被子,把婴儿裹好。

 

我问她这是干嘛,她说捂汗:“出出汗烧就退了。”

 

赶紧上前把被子拿开:“大娘,小孩儿不能捂汗,这样热量散发不出去,会烧坏内脏和大脑,甚至脱水致死的。”

 

各位家长,孩子发烧千万别瞎捂汗 


她说没事儿:“我儿子从小都是这么捂过来的。”

 

我劝她两次没用,说你甭这样:“我一会儿还得看他散发出的气呢,现在你都捂住了,别到时我什么都算不出来了。”

 

老太太犹豫了一下,大概怕我“看不准”,把被子拿走了——我假装刚发现孩子胳膊上缠着招魂的东西:“诶,您这不是找人看过么?”

 

她说是:“前两天成都来了个大师,我们之前找过他,知道我们在北京,特意找上门来看了一眼,给孩子出了个叫魂的法子,但不太管用啊。”

 

我问他成都的大师是不是姓吴,薛家湾出来的算命师。

 

她说是:“你认识他?”

 

我编谎:“我也是薛家湾的,那是我老乡,您刚才说他是主动找上门的,不是你们请的?”

 

她说是——这挺奇怪的,吴大师跟我和“半仙儿”说的,是有个客户特意请他来北京,难道他还有别的客户?

 

老太太一听我也是薛家湾算命村出来的,不禁对我又信任了一些:“师傅,咱什么时候给这孩子招魂啊。”

 

我说赶趟,得等孩子的父母回来的。

 

孩子的父母回来时,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,听说我是个算命的,还是吴大师同乡,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,想让我赶紧弄完赶紧走,我正想着弄点什么糊弄他们一下,顺便套套话,周庸忽然来了电话。

 

你们不是想知道周庸的电话么,给你们


我接起来,他那边说的很急:“那个女的,带着好几个警察上楼了。”

 

挂了电话,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,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:“开门,警察!”

 

我看着这一家四口,夫妻俩脸色煞白,看着对方,外边又敲了一会儿门,丈夫走过去开了门。

 

白天在楼下紧盯老太太,说着一口川普的那个女人,带着四个警察冲进屋里:“把我儿子还我!”

 

老太太把怀里的小孩搂紧:“凭什么还你,我们交钱了!”

 

那女的说交钱也不行:“你们钱给的是人贩子,他把我孩子偷走了,你们从他手里买孩子也是犯罪知道么?”

 

双方说不通,四个警察上来,帮忙把孩子抢了回去,下了楼——我给周庸发微信,让他跟上那几个警察。

 

 几个警察跟着女人把孩子抢了回去


周庸很快回复:“徐哥,你疯了,让我跟踪警察。”

 

我说没让你跟警察——那几个都是假警察,跟不出事,别让他们发现就行。

 

他们虽然穿着的制服虽然和警察一模一样,但有几个细节做的不对,警察制服左胸的警号应该是6位的阿拉伯数字,但他们的是七位,还带字母。

 

还有胸徽,上面本应该写的是所属地名,例如北京、黑龙江,他们却直接写的警察。

 

分辨真假警察还有很多办法,以后我再给你们讲 


给周庸交代完,我回头看夫妻俩人,问这是怎么回事,他们说让人骗了——百度有一个叫“引产吧”的贴吧,上面聚集了一大群无力抚养孩子,想要引产的孕妇。

 

因为他们的存在,所以上面还有很多生不出孩子,想让孕妇把孩子生下来送给自己养的人,当然,这些送养都是有偿的——实际上就等于花钱从生母那买孩子。

 

这对成都夫妻一直没有孩子,于是每天在上面留言,希望有人将孩子送养给自己。

 

结果真的有人联系了他们,还是成都当地的,夫妻俩人花了八万块买了个男孩,没想到这孩子是被拐卖的,被人家生母追到北京抢回去了。

 

引产吧里,有许多想要领养孩子的人 


我摇摇头,说你们是被骗了,但不一定是被人贩子骗了——现在有种新型犯罪,把孩子卖了一段时间后,再带着几个假警察去解救被拐卖的孩子,然后孩子又回到送养人手中,他们再反复利用孩子卖钱:“从你们的情况看,应该就是遭遇了这种诈骗团伙,刚才要是真警察,你们已经被刑拘了。”

 

“应该是从成都就一直有人跟着,一直跟到北京。”

 

丈夫点了点头:“所以啊,你现在告诉我们有TM什么用,我们连警都不敢报。”

 

这种情况下,花钱买孩子的父母,基本都忍气吞声 


离开贝勒坟小区,我给周庸打了个电话,问他在哪儿呢,他说都跟到望京了:“他们住在一个叫小天使的小破旅馆。”

 

我说行,现在就过去找你:“咱俩今晚就睡车里吧,轮番蹲点。”

 

第二天上午,诈骗团伙一行人带着孩子去了趟医院,直到下午才从医院出来,然后他们在附近的一家湘菜馆吃了口饭。

 

晚上八点多,他们打了个车,又去了贝勒坟小区,抱着孩子进了二单元,等他们出来,手里的孩子已经没了。

 

我看他们走出去,上楼看了一眼,孩子被放在401的门口——为什么他们又把孩子送回来了?

 

不知为什么,他们又把孩子送了回来 


我下楼,告诉周庸继续跟着他们,我上楼去问问那家人,看知不知道怎么回事,正跟他交代着,我看见有个人走进了小区:“得,不用跟着他们了,有个落单的,咱直接问他吧。”

 

之前在小区里打探消息,操着一口川普的一男一女里,那个男的不知道为什么,又回了贝勒坟小区。

 

周庸:“他是不是掉东西了?”

 

我说不知道:“咱跟上他。”

 

他在小区里转了一会,和几个路人说了话,一个多小时后,掉头又走出了小区——我和周庸跟在他身后,在他路过周庸的沃尔沃时,拉开车门,从身后按住他的头,一把把他推了进去。

 

这哥们慌了:“卧槽,你们什么人?”

 

我说你甭管我们什么人,你们为什么把孩子送回去了。

 

他一脸懵逼:“什么孩子?”

 

周庸说你别跟这儿装了:“你自己干什么的不知道么?”

 

他说知道啊,我是警察。

 

周庸笑了:“哥们,你得了吧,就你这普通话,就别跟北京装警察了,再说你们这一帮假警察早被识破了知道么?”

 

他说我不是北京的警察啊:“我是成都的警察,警官证就在外套兜里,不信你们拿出来看。”

 

我拉开他外套口袋的拉链,从里面掏出一本警官证,上面的名字叫刘松之,我仔细检查了一遍——是真的。

 

刘松之的警察证是真的 


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件事,大妈告诉我和周庸,有一男和一女两个外地人,在小区里打听消息,但并没说他俩是一起的,只是我们下意识的就这么认为了。

 

把警官证还给刘松之:“对不起啊哥们,我们认错人了。”

 

他说没事:“我能怎么办呢,这是北京,不是成都,我又没法说你俩袭警,把你俩抓起来。”

 

我说这样吧:“我有你要找的人的消息,我免费告诉你,就当做补偿了,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这户人家。”

 

他想了想,说可以。

 

我感觉有点饿:“咱去簋街吃小龙虾吧,边吃边聊。”

 

晚上十点半,坐在簋街的路边,我和刘松之干了一杯,问他找这户人家干什么。

 

是的,我就是这么爱吃小龙虾


他说其实我主要不是找他们:“我是在找一个姓吴的算卦的。”

 

我和周庸互看一眼,问刘松之怎么回事。

 

刘松之又喝了口啤酒:“我就是成都一小片警,我管辖那片区,最近出了一事,有好几家的孩子都因为找那个吴大师“叫魂”,出了事。”

 

“有的小孩是“叫魂”时乳头被掐坏了,感染了,病的特别重,还有的孩子喝了符水后,上吐下泻,搞得奄奄一息。”

 

“最惨的那个孩子,手上被割了一刀放血,说要把里面的什么豆拿出来,医生说手筋断了,以后这只手可能没法正常用了。”

 

“就类似的这种事,在我的片区发生了十几起,一般都是爷爷奶奶之类的找那个吴大师给弄的。”

 

如果你身边有这种封建迷信的行为,一定报警 


最让刘松之困惑的是,有好几家他听说后找上门去,老人还不让查,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还是有道理的。

 

周庸跟旁边听的特别气愤:“艹,有个JB道理,这不是智障么!”

 

刘松之点点头:“我们去抓这个吴大师,结果就抓到他一徒弟,他只知道师傅去了北京,去找一家前段时间从成都搬到北京的老客户,只知道个小区名,别的什么都不知道——我只能每天跟小区里找。”

 

“我这几天打吴大师的电话,也一直关机,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,逃跑了。”

 

我跟他碰了一杯:“这你还真冤枉他了,他死了。”

 

刘松之难以置信:“什么?”

 

拿出手机给他看吴大师街头被杀的微博:“你可以联系同事,和北京警方确认一下,死的是不是吴大师。”


他打了几个电话,确认了这件事:“卧槽,怎么回事!”

 

我说我们也没搞清呢。

 

他说你们是什么人,为啥子查这个。

 

我说你不用管:“咱可以合作,我把那家人的地址告诉你,你能不能去问问,吴大师到他们家都发生了什么。”

 

他点点头:“既然这龟孙儿死了,我任务也算完成了,根据属地原则,这事儿应该北京警方处理——明天我就回成都了,走之前我给你们问问。”

 

第二天上午,刘松之找上买孩子的那家人,跟他们询问事情的经过——和老太太说的一样,吴大师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,那天完成“叫魂”的程序后,吴大师说有个饭局,就先走了,从时间上推算,正是“半仙儿”请的那顿。

 

吴大师说是这家人请来的,这家人说吴大师自己找上来的——不是吴大师说谎,就是这家人有问题。

 

送刘松之去火车站时,我问他是否记下了这家人的信息,他说当然记下来了:“回去我还得写报告呢!”

 

我点点头:“那你回去之后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这家人,尤其是他们和吴大师的关系之类的。”

 

刘松之说可以:“这帮搞封建迷信的一般都有线人,帮他们提供客户的背景资料,让他们“算得更准”,我回成都后再审审吴大师的徒弟,看能不能找出这个线人——他肯定知道的更多。”

 

因为误以为刘松之也是“卖孩子诈骗团伙”的一员,耽误了我们跟踪那几个人,把他们彻底搞丢了,没法从他们那得知为什么把孩子抢走,又送了回去。

 

又找回那家小旅馆时,他们已经离开了 


我和周庸只能坚定的认为,买孩子这家人是不对劲的,每天盯梢他们。

 

跟了这对夫妻三天,他们除了去了趟朝阳区人民法院,剩下时间基本上都宅在家里,丈夫每晚十一二点,总会下楼,绕着花坛转两圈——经过其中一个地方时,他总会多看两眼。

 

第三天晚上,丈夫上楼后,我和周庸到了他总看的那个地方,打开手机的手电,蹲下查看,其中有一块土明显被翻动过,我和周庸回车里取了凯夫拉手套,挖开这块土。

 

里面埋着一把尖刀。

 

我们把这把明显已经清洗过的刀具,交给了警方,经过伤口比对,警方确认,这把刀就是杀死吴大师的那一把。

 

这把刀虽然沾满泥土,但一看就洗过


他们将丈夫逮捕后,丈夫很快交代了犯罪行为:“因为吴大师给我儿子算命以后,说他活不长了,我一气之下,就找到他住的酒店,正好他下楼买烟,我就把他骗到角落里扎死了。”

 

警方给我们反馈后,我总觉得有点不对——这个理由也太过简单粗暴了。

 

在我疑惑时,我接到了刘松之从成都打来的电话,说根据吴大师徒弟的口供,他们抓了吴大师的线人,是附近医院的一个儿科的护士。


这个护士一直和吴大师有合作,把附近生病儿童的信息全部反馈给吴大师,所以吴大师总是能“算的特别准”,让许多人都觉得他很神。

 

护士交代,她提供给吴大师的资料里,有一份正是有关那对买孩子的夫妻——因为新家刚装修好就搬进去,甲醛超标,孩子得了白血病。

 

夫妇俩很后悔,在孩子生病住院期间,他们看到一条新闻,说家具甲醛超标导致问题,会给予赔偿,他们琢磨了一下可能获得赔偿比较高的地方,搬去了北京——他们和隔壁床病人商讨了这事的可能性,最后传到了护士的耳朵里,她又告诉了吴大师。

 

甲醛超标可能导致很多疾病,包括癌症和白血病 


我说这就说得通了——怪不得他们租的房子里有那么多新家具,还有甲醛检测仪,原来他们不是为了检测甲醛超标,而是怕甲醛不超标,无法获得赔偿。

 

周庸托朝阳区人民法院的朋友问了一下,那对夫妇去法院递交了一份起诉状,起诉了十里河的一家家具市场——说因为家具甲醛超标,导致孩子得了白血病。

 

我让刘松之把他查到的东西,和北京警方做一个交流,几天后,这对夫妻同时受审——最后以故意杀人罪和诈骗罪,由检察院提起公诉。

 

他买甲醛检测仪,是为了买到超标的家具,好骗钱


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,被送回了福利院,周庸给他捐了十万块,作为看病的专项基金。

 

四个月后的晚上,晚报报道这件事情时,我和周庸在鼓楼大街喝酒,他看见新闻,想起来这个孩子,拿杯和我碰了一下:“徐哥,那孩子被送回福利院,是不是不太好?”


我说总比摊上这样的父母强。



周庸点点头,继续看报道。


吴大师的死因,并不是因为算出孩子要死,所以被愤怒的父亲杀死了——他知道那对夫妇想拿孩子骗钱,所以匆匆赶到北京,威胁他们要拆穿,想从可能获得的赔偿中,分一杯羹,结果被弄死了。

 

那个卖孩子的诈骗团伙也被抓住了,因为孩子一直发烧,他们带孩子去医院做了个检查,发得了白血病——他们不想要一个有白血病的孩子,既卖不出去,留在手里还累赘,杀死还要承担风险,干脆就把孩子送回了养父母的手里。


最后夫妻因为诈骗加故意杀人罪,数罪并罚,丈夫被判了死缓,妻子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。


卖孩子的诈骗团伙,最后都被判了五到十二年的有期徒刑。

 


周庸看完报道:“徐哥,这些事你都猜到了么?”


我说没猜到,但感觉有点不对:“吴大师说是那家人请他来的,那家人说吴大师是不请自来的。”


“现在看来,是吴大师说谎,他是不请自来的。”


周庸点点头,我问他这两天有没有别的事。

 

他说没有:“怎么了徐哥,又有新活儿了?”

 

我说不是:“咱不答应那大妈,让你和她那外甥女见一面么,就这两天吧。”


大妈让我安排周庸和她外甥女见面


在我看来,封建迷信就是封建迷信——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一定有道理,遇到算命准的,也不要相信,因为那都是假象。




 

你们的打赏欲太强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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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保证分周庸一半





世界从未如此神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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